從觀察中找趣味！培養觀察力，從日常生活開始

人類行為的出發點都太嚴肅了，所以才會想從觀察中找出趣味。

《路上觀察學》共同作者之一的赤瀨川原平，於2014年10月26日因敗血症病逝，享年77歲。他與藤森照信、南伸坊等人，在1985年合著《路上觀察學入門》一書，成為該領域的經典之作，也讓日本掀起一股「路上觀察」風潮。

以下節錄本書作者群的對話，帶領我們進入觀察學的世界：

什麼是路上觀察？

赤瀨川原平（以下簡稱赤瀨川）：我們看今和次郎等人寫的書會覺得有趣， 基本上是因為想到這批人認真的模樣，譬如異常執著地跟蹤在銀座逛街的路人。

藤森照信（以下簡稱藤森）：是呀，觀察女人在哪個路口轉彎、跟誰走進咖啡館，或是去洗手間什麼的，完全就是色狼的行徑。

赤瀨川：如果是真的色狼，大家還比較能夠理解，但偏偏又不是。所以如果非要我解釋是怎麼回事，也只能說是藝術了吧（笑）。

南（本書另一位作者南伸坊）：這大概是最簡單的說法。

赤瀨川：是啊，所謂藝術，雖說是模仿世界萬物，但也是在揭露它們的本質啊……

南：沒錯，以無用的事物為樂，冠上藝術的名義最輕鬆。

赤瀨川：樂趣是最主要的動機。只是有趣歸有趣，幹這種事的人還是怪怪的啊。

南： 有人會說：「做這些事到底有什麼用處？」如果非要講個理由，又變得無趣了。

赤瀨川：反過來說，如果一心想著要獲得大家認同，做起來也變得很沒意思。想想滿奇妙呢。

藤森：你說得沒錯，我們這群人，要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被世人接受；至少要好幾年。其實大家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也還好啦，說不上有多苦，最重要的是自己樂在其中。

南：像我專攻的招貼這個領域，現在一般人也開始覺得有意思了。在各種各樣的招貼中， 以特種行業的最多。大家在學校園遊會、校慶之類的場合也會看到一堆，不過都不會太有趣，因為內容很普通，不外乎「禁止隨地便溺」之類的；也有些做成告示牌，譬如「禁止進入」。這些當然說不上有趣，畢竟還是要有一點點脫離常規才好玩。

赤瀨川：人類行為的出發點都太嚴肅了，所以才會想從中找出趣味。

藤森：有些招貼意思到了，卻很乏味。

赤瀨川：沒錯，純粹為了傳達意圖，就只剩下實用價值。

南：所以我都會特地去找，一定要找到其中的哏，才會好玩。

藤森：就是要那些偏離主旨的部分。寫告示的人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原本只講求達到目的，但不知不覺就冒出某些不實用的東西。

南：寫的人要是知道結果變成這樣會很懊惱吧！

藤森：那倒是。我們覺得有趣，是因為招貼不是藝術作品，而且本質上必須傳達某些目的。藝術如果能讓人接受，那就達到作品的實用價值。但奇怪的招貼、人孔蓋這些東西與藝術品不同，它們原先都有實際的用途，但因為某些原因而改變，出現實用性之外的面向，這就是其中的趣味。

南：然後還帶給我們「發現」的樂趣。

藤森：不能光有實用性。

赤瀨川：所以說到考現學，還是觀察者親自手繪才有味道，如果以機械化的方式呈現，那就沒有意義了。之前有份雜誌作考現學報導，拍了一大堆照片，呈現路上行人怎麼走之類的，雖然勞師動眾，但看起來實在有點乏味。

南：畢竟還是要呈現觀察的角度。

松田（路上觀察學會成員松田哲夫）：考現學在剛起步時，還不確定將來會朝什麼方向發展，其中一種可能就是像調查研究一樣，派工讀生出去進行。

南：請不請工讀生差別很大。要是叫別人做就沒意思了。

松田：今和次郎進行集體調查時好像有動用學生。剛才提到的銀座大街調查感覺很新奇，也滿有趣；但要是把同樣的構想移到小樽之類的地方，就變得一點也不好玩了。

赤瀨川：規格化就會變得很無聊，而且應該會多出不少規定吧。

南：結果到頭來，比方說關於路上觀察的書出了之後，進行路上觀察的人愈來愈多，最後發展成一套公式，那就不好玩了。

松田：今和次郎那批人開創的考現學後來沒有繼續發展下去，這也是原因之一吧。

藤森：這是一種宿命。

松田：受到世俗的認同就不好玩了，居然還派工讀生去街頭訪查。

藤森：今和次郎跟吉田謙吉在事態快要演變到這種地步前，就趕緊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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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觀察學入門》
作者： 赤瀨川原平、 藤森照信、 南伸坊
出版社：行人
出版日期：2014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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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 赤瀨川原平

前衛藝術家。本名赤瀨川克彥，1937年出生於橫濱，2014年病逝。1960年代曾參加「High-Red Senter」等創作團體從事前衛藝術，1970年代則大力投入〈櫻畫報〉等插畫工作。並曾以尾辻克彥為筆名創作小說，作品《父親消失》（文藝春秋）1981年獲得芥川賞。其倡導的「路上觀察」活動，在日本掀起一陣風潮。

藤森照信

建築史家。1946年出生於長野。藤森原本的研究方向主要針對近代建築文獻，1974年與研究室同僚開始進行東京都內近代建築之實地調查，之後以所謂「東京建築偵探團」名義出版《近代建築指南〔關東篇〕》（鹿島出版會）。

南伸坊

插畫作家，也擅於書的裝幀設計。曾拜師於赤瀨川原平。1947年出生於東京。曾任漫畫雜誌〈GARO〉編輯，之後以插圖搭配隨筆活躍於藝文界。主要著作有《門外漢的美術館》《張貼告示紙考現學》《好笑的科學》等。

圖片來源 / sekihan via Flickr, CC Licen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