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之爭，台積電的地緣政治壓力最大！周行一：一種公司，有望左右逢源

裴洛西旋風式訪台，加大台海地緣政治風險 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國是世界秩序的建構者與維護者，包含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世界銀行、世界貿易組織（WTO）等，都是在美國主導之下建構的，「制定規則的人，一定會在規則建立時對自己有利。」 MT214_P133-2地緣政治學 經理人 這也是為什麼美國會把中國視為敵人，因為當中國開始破壞結構裡的穩定性（對美國有利的狀況），就會對既有體系產生威脅。周行一笑說，這種競爭心態就像以前讀書時，有些成績好的同學會故意說自己沒念書，讓別人鬆懈，「我講的是人性，人受到威脅的時候，自然會有所反應。企業競爭更激烈，今天你多賺錢，我就會少賺，因為市場就那麼大；對美國來說更是如此，中國崛起，美國能控制的資源、能影響的地區與國家就減少了。」 延伸閱讀：世界不能沒有台灣！一座地緣政治緊張的小島，憑什麼讓半導體業注資1200億美元？ 這正是為什麼美國要去打中國，因為如果不去抑制它的成長，總有一天它會爬到食物鏈的上方。周行一表示，從美國列舉的「黑名單」來看，可以看到這些企業都有一個共通點：逐漸嶄露頭角，有可能威脅到美國的霸主地位，如華為、晶圓代工廠中芯國際等。 以華為來說，除了手機，它在 5G 電信設備市場占有領先地位，美國感到緊張，以「網路安全」問題為由，封殺華為設備銷售。規定華為不能用美國技術生產的設備與軟體，這包含外國公司以美國軟體或技術開發、生產的晶片，或是其他零組件與設備，目的就是要讓它不能成長、維持現狀。 2018 年，前美國總統唐納．川普（Donald Trump）展開美中貿易戰，「從一開始的貿易層面，到後來的企業制裁，以及現在的地緣政治。」裴洛西來台，更凸顯、惡化這個趨勢。 中美貿易戰加速全球供應鏈重組，台商紛紛轉移生產基地 「對台灣企業來說，它的壓力就會更大，」周行一表示，裴洛西訪台對台灣企業的影響，可以從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葉倫（Janet Yellen）的「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談起。根據葉倫所說，友岸外包是美國為了避免物資過於依賴存在地緣政治風險的國家，傾向與擁有共同價值觀的國家貿易。簡單來說，美國要建立一個友善供應鏈，只跟它覺得友好的企業與國家合作。 這個概念明確解釋了過去幾年全球供應鏈重組的原因：美國不想再跟中國廠商買東西。周行一指出，台灣企業因應美中「脫鉤」（decoupling），把生產基地移到他們認為比較安全的地方。比方說，許多台商把工廠移到泰國、越南等地，甚至把工廠設在墨西哥或中南美，更靠近美國買家。 「面對風險，最重要的是預見、分析風險，及早做出對應策略。」周行一解釋，如果你今天是企業家，看到風險愈來愈大、情勢愈來愈糟，你還願意在台灣投入很多資金嗎？會不會想把台灣的營運分散出去？ 如同中美貿易剛開始，許多台商紛紛回流或分散出去，正是因為在中國設廠的風險很大。甚至，客戶也會要求它把工廠設在別的地方，如果未來發生戰爭或其他問題，才有替代方案。 擁有尖端技術與供應鏈公司，「懷璧其罪」壓力最大 台積電目前已被要求至美國、歐洲等地設廠，當它的客戶認知到台灣海峽的風險升溫，勢必會要求它在美國、歐洲或日本等地設更多廠，甚至會要求台積電的供應鏈也一起過去。「未來這些公司很有可能被迫去其他地方設廠，但去那邊成本高很多，」周行一在其著作《中美匯流大未來》裡，稱這類公司為「懷璧其罪」，「它沒什麼罪，只是手上握有重要技術，它們是我們的國寶，同時也是地緣政治壓力最大的一群人。」 在中美競爭裡，他們最在意的是攸關尖端科技發展的技術與供應鏈，例如半導體，而台灣在這個領域有全球獨到的技術與產業鏈，造成企業既有左右逢源的機會，也有懷璧其罪的風險。 以台積電為例，因為技術層次高、附加價值大，美國要求它不能供應中國廠商某些高端商品，即不能提供 5G 晶片給華為；但中國也很需要台積電，所以台積電的回應是在中國設立低階晶圓代工廠，同時在美國亞利桑那州設立 5 奈米晶圓廠。 台積電的做法，周行一稱之為「單總部策略」，也就是把最高階的研發技術與工廠設於台灣，技術層次稍低的 5 奈米廠設於美國、普通技術 16 奈米廠設於中國，它並沒有在其他國家以子公司的形式設晶圓代工廠。 不過，不是所有企業都能完全比照台積電的單總部策略，周行一建議，「雙總部策略」也能減低懷璧其罪風險。雙總部策略是維持在台灣設總部，處理美國業務；同時在海外設立另一個總部，處理中國業務。 《中美匯流大未來》指出，企業必須先思考自己的產品在該供應鏈的優勢與未來發展，確認自己是否要營運中國的供應鏈。如果決定要做，就必須把自己定位為中國公司，完全融入中國供應鏈，以一個獨立的形式營運。但要小心思考公司股權結構，避免自己也在美國供應鏈中，可能被迫二擇一。 不過，在裴洛西來台之後，台灣地緣政治風險急遽升高，周行一擔心，未來這類公司可能被迫轉為「雙總部策略」，但總部可能不會在台灣，台灣就空洞化了。 產品替代性高的公司，有機會左右逢源 如果你的公司不像台積電，屬於產品替代性高的公司，有些台商早在中美貿易戰開打之前，就已經開始移出中國。他們原先在中國的商業模式是利用當地的低廉勞力，生產商品外銷全球，但面對勞工成本不斷上升，加上環境保護、改善空汙等種種因素，移到成本更低的地方生產。 這些公司不必拘泥中美的任一供應鏈，甚至如果在某些領域的供應鏈中占有特殊的競爭優勢，反而可以左右逢源。如在中國耕耘多年、替國際大廠代工運動鞋的華利，因為運動鞋無關國家安全，不用被迫選邊站。 周行一表示，企業如何配置資本，會決定企業的未來，地緣政治風險下，「你要把你的錢投在哪裡，才會讓風險對自己的衝擊降到最低？台商一定會愈來愈分散，讓錢流到對它最有利的地方。」 政治大學財務管理系教授 周行一 政治大學企管系，美國印第安那大學企業管理碩士、商學博士，在美國聖塔克拉拉（Santa Clara）大學任教 3 年後歸國。曾任政大校長、政大商學院院長、財務管理系所主任，現為政治大學財務管理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