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慷仁認為在《麻醉風暴》之前，偶像劇正處於比較混沌的階段。他也明白這與整個環境息息相關，大量的題材重複，人才也跟著出走。

吳慷仁謙虛地說自己很幸運，算是趕上了台灣職人劇的首波浪潮，他知道觀眾想要更新鮮、更真實，也更貼近生活節奏的內容。

從偶像劇到職人劇

「好的作品要靠累積，瀚草是很有累積的公司，這是他們的優勢。」吳慷仁分析瀚草一直以來都在拍類型影視作品，打開了這一扇門後，投資方會看到需求，資源也就會跟著進來。「瀚草累積了台灣近年來最成功的職人劇或類型片，他們的成功不是偶然。他們有很棒的決斷力，在製作方面的水準也很足夠，視野與品味兼具。」
　　
他舉例，過去很多電視台都以收視率和廣告買賣證明一切，但在時代轉換下，集數必須夠長、夠多集，才能撐足回本的可能性。「可是《麻醉風暴》就是短劇集， 他們從作品的內容出發思考，回本不回本並不在於有多少集，而是作品有多好，版權可以賣多少。」版圖思考的不同，是產業轉型的重要關鍵。

吳慷仁也觀察到，傳統偶像劇的沒落與網路串流平台的興起很有關係。「現在的觀眾看到的東西太多、太好，他們會比較。」

演員要跟著時代走

回歸到演員的表演方式上，他也坦言不容易。「心情滿複雜，我一直覺得演員要跟著時代走，時代在變，表演方式應該也要變， 或是說要有新的東西給大家看。但本來要接到戲就有點辛苦了，每接到一檔新戲，就必須要有出色的東西讓大家看到，那是更辛苦的。」

當觀眾觀賞影視的習慣改變，海量接收國內外作品變得容易，從演員到劇組，每一個環節都在思考如何升級自己，如何跳出來被看見，因此一部作品的前置作業變得更嚴謹費時。另一方面，導演的風格技巧、剪接的邏輯、拍攝的方式都在變化，吳慷仁認為，現在的演員已經不可能是早期比較簡單的表演方式了。

他說現在的拍攝手法很多，大家也都會去創新，所以可能在鏡頭的選擇上邏輯性不會那麼高，反而是跳著拍、倒著拍。「因為觀眾都接受了，他們可以接受大膽、創意的邏輯，劇組不怕他們看不懂，敘事的方式變得更多元，有了更多選擇性。」

他回想過去講故事時，會擔心順序、邏輯不清楚，觀眾會不會看不懂？但觀眾也在學習，隨著收視習慣改變，各種劇型都可能被接受，演員也會被期待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更好、更不同。

「演員要不斷丟出新的東西，是困難的。可是在這個時代也有非常好的優勢，就是——你不是只有偶像劇可以拍了。」吳慷仁表示過去有「巨星」的時代，往往演員要扛票房保證。「現在不一樣，要回到劇作本身，要拿戲來包住這個人，而不是像以前有某人演就是票房保證，沒有這回事了。」也就是說，無須每一位演員都成為巨星，成為某一種最主流的形象，才有辦法演戲。

「新的演員有機會不用花費時間，走我們以前走過的路，他可能一出道就是拍一部符合他外貌、性格的類型片，那他就可以朝這方向持續發展。」但同時吳慷仁也觀察到，現代演員的汰換率很高，即便一部作品紅了，觀眾會期待第二部作品可不可能更好，就是新時代演員要面臨的課題。

十年之後

吳慷仁看待演員職涯，有很浪漫的長遠，也有很務實的接受。

「我常常在想演員老了之後，到底能有什麼樣的生活？」他說，演員沒戲了就是沒戲了，就算他曾經對演藝世界有很好的貢獻，但這份貢獻卻難以量化，也無法對事業的未來有所保障。沒戲演了，對演員而言就是沒有收入，演藝生涯的結束。

「不是你演過一部很紅的作品，演員就能有持續的收入，無法像詞曲創作者那樣靠版權生存。」但他仍然抱持一點希望，當演員秉持自己的專業，而業界也開始正視演員這一份職業，那它相應的保障就可能慢慢出來。

另一個對未來的期許是：「我希望男、女主角的角色平均年齡，可以越來越模糊，有更多可能性。」

例如，改變故事內容結構，吳慷仁認為不同年齡的角色可以帶出更多元的劇種，為什麼男、女主角總是上班族？有沒有可能大眾其實也很關心青少年，或是老年人？他期許影視作品不要一窩蜂往有利潤的方向衝，而是停下來，思考大家想要聽什麼樣的故事。

想起 2016 年，吳慷仁以《一把青》拿下金鐘獎戲劇節目男主角獎時，他說在台灣拍戲很辛苦，賺不到什麼錢，演員都在等，像他一樣，等待一個導演的眼光，等待電視台開發更多類型的戲劇，等被選中的機會。

（本文出自《進擊的台劇》，聯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