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51歲了，在公司待了25年，當到事業部主管，負責管理再熟悉不過的台灣市場。突然，公司想派你到語言不通的泰國擔任總經理。你會婉拒升遷，在原職位等待退休；還是放棄安穩的生活，舉家遷移，迎向未知的新戰場？

這是3M大中華區總裁張凌寒曾面臨的人生抉擇，而他選擇了後者，決定選一條比較難走的路。

當時人人嚮往的中國、日本，如今風光不再：反而是被視為落後地區的東南亞，包含泰國、菲律賓、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等國，已成為3M全球成長最快的重點市場。

51歲外派東南亞，從半退休狀態覺醒

「離開台灣3M時，是我這輩子工作最輕鬆的時候。」2003年，張凌寒是事業部總經理，旗下有6名能幹的主管，跟客戶也都有多年交情，工作壓力幾近於零。事後看來，如果當年拒絕外派，現在的他，將是台灣年紀最長的一級主管，甚至可能早因為與年輕團隊格格不入，而申請退休。

四十多歲時，公司就曾徵詢張凌寒外派的意願，卻因為家庭因素作罷。然而，其實他已經預見，高階主管如果只想待在台灣的舒適圈，就像溫水煮青蛙，愈資深、愈不敢改變、愈失去對工作的自主權。「我一定要跳出去！」51歲那年，公司再度徵詢，他心一橫，與妻子、念國中的兒子一同搬到泰國，獨留女兒在台灣讀大學。

外派的前3個月最難熬。先是團隊規模遽增，從帶領十多人的事業部主管，突然變成領導近千人的分公司總經理；然後是溝通障礙，同事不會說中文、跟客戶溝通要透過翻譯，就連下班後想看電視放鬆，也是「鴨子聽雷」。

「工作辛苦度是在台灣的兩倍！」張凌寒雖然因此暴瘦6公斤，卻不肯服輸，咬牙撐過磨合期。6個月後，工作、生活漸上軌道，開始可以用簡單的泰文溝通，也喜歡和當地同事一起吃路邊攤。兩年內，泰國營收成長超過30%，立下戰功的張凌寒，接著又被調到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擔任總經理。

外派，使張凌寒對工作的態度出現重大轉變。在台灣時，雖然都能把交付的命令做好，心情卻是「半退休」；外派後，位置墊高了，迫使他計畫未來策略與制度，思考格局放大，也重新激起衝勁與熱情。

「去做，就會發現改變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張凌寒回憶，他曾經因為不愛去醫院、也不善與女生共事，幾度在內部公開表示「絕不去醫療事業部門」。不料，當該部門爆發離職潮，他勉為其難前去救火（強調「絕不做超過兩年」）後才發現，其實醫院沒有想像中的陰森、女同事也沒有傳聞中的難搞，最後竟然做了三年才換跑道。

為了孩子的教育，更該跨出台灣

眼看就能退休享清福，為什麼還要奔向更大的戰場？「我是矇起眼睛做決定。考慮太多，絕不可能踏出那一步！」張凌寒說，促使他做決定的關鍵，不只是自己再創高峰，而是為了台灣人才的承先啟後。

張凌寒回憶，1990年代，3M亞洲只有兩個國家的總經理是台灣人，幾個主管經常討論，如何讓更多台灣人才走上國際舞台。最近，機會來了！東南亞市場崛起，這些成長快速、卻缺乏管理人才的國家，正需要在銷售、製造及產品部門有完整歷練的經理人，做為開疆闢土的種子部隊。

因此，張凌寒積極物色45～50歲台灣高階主管，將他們調往東南亞歷練。然而，面對再創職涯高峰的機會，有些人一口答應，另一些人卻猶豫不決。關卡，就在孩子的教育。

「為了孩子，更應該出去！」張凌寒還記得，當他就讀泰國國際學校的兒子有天告訴他，周末要去徵選籃球校隊，希望他來觀戰時，這位父親看著身材矮胖、不到150公分高的兒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問，「Why？」「Why not？」兒子毫不退縮地反問。

毫不意外地，張小弟落選了。張凌寒不解地問教練，為什麼讓兒子去選校隊？「因為他認為他可以。」教練認為要鼓勵孩子嘗試，萬一失敗，正好可以教會孩子，「要選一個自己能發揮優勢的運動。」

「我很震驚！但也確定決定做對了，這裡的教育制度讓孩子很有自信！」張凌寒觀察，愈來愈多亞洲父母透過外派，讓孩子接受西方和多語言教育。以新加坡的亞洲總部為例，10個韓國主管中，就有8位是主動請調海外、舉家遷移，「他們說，等孩子長大後再回韓國，會比國內長大的孩子更有競爭力！」

台灣是出口導向市場，工作者必須與國際接軌，才能有更大的舞台。因此，年輕人如果進入本土公司，就要爭取負責國際專案，把英文練好；進入外商，則要多參加內部競賽、勇於在跨國會議上發言，爭取曝光，升遷機會來臨時，公司才會想到你。如此，才能掌握變局，而不是被趨勢帶著走！

張凌寒

3M大中華區總裁。1952年生，中國文化大學化學工程系畢業。1978年進入台灣3M，曾負責台灣及中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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