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王政皓
矽谷夢背後的努力文化，意味著什麼？從 Google 出走，工程師作家的自我救贖之路
攤開作家寺尾哲也的學經歷：台大資工系畢業、美國卡內基美隆大學碩士，在 Google 擔任過 8 年的工程師，2019 年以短篇小說〈州際公路〉獲得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二獎。2022 年出版小說《子彈是餘生》到 2024 年出版了《努力是癮》，任誰都覺得他是人生勝利組，好像做什麼都行，「前 Google 工程師轉行寫文學」這樣的標籤似乎讓他容易受人矚目。
「我不介意被貼上 Google 前工程師的標籤，就當我還是一個默默無名的人的時候，我需要有這個非常的吸睛的標籤，幫助市場上的人願意開啟這本書或給這本書一個機會，至少進來看一看。如果他們願意開啟，從第一個字開始之後喜歡我的內容，那就是我的本事，我覺得這個標籤有點像是一個必要之惡。」本名曹盛濠，寺尾哲也是他的筆名，來自 2 部漫畫，「寺尾」來自《鐵馬少年》的寺尾晃一，「哲也」來自《黑子的籃球》的黑子哲也。
矽谷夢到底是什麼？因努力而受過的傷，不應強加在他人身上
在他的作品《努力是癮》裡，寫了矽谷的天子驕子，在競爭環境下為了存活，而逐漸扭曲的人生故事，更細緻地探討科技圈的努力文化，究竟對「人」帶來了什麼影響？似乎也隱隱連結到近期對努力反動吹起的「安靜離職」「躺平文化」。
EP418【總編會客室】專訪《努力是癮》作者寺尾哲也：如果你真想辭職圓夢，何不早點開始？
例如書中的角色「鳳凰男」，指的是出身困苦，經過刻苦讀書考試而達到階級流動的人。也正因為他們經歷過非常人的辛苦，把受苦當成往上爬的階梯，並把吃苦當成人生最值得的事。「我已經夠努力了，所以我有資格過我想過的生活。」像是送父母豪車，並不是為了讓家人享受，而是為了向那些瞧不起他的親戚「證明點什麼」，即便那個親戚早已去世；遇到加州政府因乾旱倡議節水，「為何不直接提高水費，讓付不起的不要用水就好。」；遇到舊金山因科技公司員工移入而房租高漲，居民抗議擋住科技公司的出入口，「為何不直接輾過去？」
「要讓優秀的人失去同理最快的方式，就是讓他們在追求成功的過程受苦。」「只有親眼看見那些他覺得不如他努力的人受到世界折磨，這樣才能證成他人生中受過的苦難的意義」。寺尾哲也表示，有時候我們因為過度努力受到一些傷，不應該覺得所有人都跟我一樣要受傷，這樣才能夠變成我之前受傷的意義，而是我們應該要反過來為自己療傷 ，去想想這些念頭是怎麼冒出來的，只強調「努力是很變態的」。
賺夠錢就離職？改變的機會就在眼前，你真的敢離開嗎？
作為一名矽谷工程師，他曾擁有人人稱羨的工作和收入，但這份工作就像一條只能不斷向上、無止境的天梯，直到健康出了狀況，促使他選擇辭去工程師，成為作家，追求內心真正的熱愛。
他表示，很多人一邊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待在自己厭惡的環境，只為了拿到 offer 或頭銜，嘴上一邊說著：「等我做到某某事，就能幸福了」，例如；賺到了多少錢，就可以辭去工作回家開個飲料店；等我賺到買房子的錢我就辭掉工作……。但每次目標達成後，大家還是在原地，或追求下一個數字目標。
「 一旦你的 Plan B 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那很有可能你就會繼續在原本軌道上一直跑下去，因為這條軌道是『阻力最小』的路。 你要轉換的阻力是非常大的，如果是可有可無，你可能不會做一個非常重大的人生跳轉。」寺尾哲也認為，我們可能知道自己討厭當前的生活，卻不確定我們想要什麼，於是選擇待在熟悉的舒適圈，走一條當前覺得安全的路。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自己在掌控生活，但其實只是努力的奴隸。寺尾哲也提醒，努力本身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將努力當作攀比的工具，「不要比到最後，只剩下比出身和血統。」當努力變成一種癮時，我們很容易把目的當作手段，因而失去自我。他認為停下來，比努力更難。因為停下來意味著直面內心的空虛與不確定性。不過寺尾哲也相信，只有停下來思考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願意為這個渴望做什麼改變，才能找到真正的自由，「阻隔我們的，從來不是外界，而是我們對自己渴望的模糊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