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是一個在地理與心理上都距離我們很遠的國度，因 ICT 不是他們重點產業，也很少在我們媒體上曝光，街上看不到 7-11 便利商店，也看不到窗型冷氣，是一個我們相對低估且陌生的社會。葡萄牙於 15 世紀開啟大航海時代，是第一個崛起的香料「大國」，現今有 53 個國家的部分領土曾被其殖民過，使用葡語的人口超過 2.5 億，是第六大語言；目前人口約 1000 萬，面積是台灣的 2.6 倍大，人均所得約 2 萬 8000 美元。這個曾給台灣「福爾摩沙」名字的葡萄牙，才真是「美麗」的國家。
隨著李清志在地 9 天的建築旅行，從里斯本、科英布拉、波爾圖，參觀了許多令人驚艷的新舊博物館、美術館、音樂廳；精巧改造的修道院、中世紀教堂，到幾個古城、古鎮、古老大學，各種文化遺產真是美不勝收。長達 800 公里的海岸、多元景觀，主要城市都在河口沿著兩岸丘陵而建，電車、紅瓦、白牆、磁磚、壁畫形成多采多姿的印象，加上有特色的住宿和餐飲，葡萄牙因此被「孤獨星球（lonely planet）」稱為 CP 值最高的旅遊勝地。到處可以看到熱鬧的觀光人潮，看來早已脫離 2008 年金融危機下的「歐豬」陰影，達到失業率的新低。
透過幾個印象較深刻的設施，包括：MAAT（Museum of Art、Architecture and Technology）、經典的書店和圖書館、中世紀修道院改建的旅館（Pousada de Amares）、街道、壁畫與瓷磚、低收入住宅，和波諾瓦米其林海邊餐廳，來勾勒出這個「美麗」的國度。
MAAT 是在里斯本塔霍河出海口，河邊的一棟新建築，觀光客必去的貝倫塔及航海探險者的紀念碑都在其附近。英國建築師阿曼塔萊維特體現了河道與廣闊世界的全新關聯，以強有力的流線造型，但盡量壓低的量體，不會遮蔽了背後城鎮的面貌，屋頂成為戶外觀景小斜坡，並有空橋跨越馬路直接連結到城鎮中心。運用在地磁磚技術豐富了建築立面表情，與水、光、影的映射產生晨昏不同的動態對話。下層橢圓形的展覽空間是公共空間的延伸，完全沒有柱子，可以產生一種懸浮體驗，道地的展現出藝術、建築和科技相互連結的可能性。
我們看到兩檔的展出，主要是透過聲音、臨時的鐵架結構，解構了傳統的電影影像，藝術家藉由改變展示空間的物理性和觀念，打破參訪者的慣性動線和心流。此次展出的一個是機器人裝置和肢障者間「相互被動」（interpassivities），體現了 MAAT 的最佳詮釋；另一個是用 1974 年之前軍政府時代抗議的旗幟，編織成的政府敘事，挑戰在當今的政治社會脈絡下「藝術家的角色」。
波爾圖的萊羅書店本來就很典雅漂亮，因《哈利波特》作者羅琳號稱曾在此獲得寫作靈感，引來人潮打卡拍照而不是買書，令書店十分困擾。現在入場費是 5 歐元，購書可以抵用，但觀光客通常不懂葡文，可換一本薄薄介紹書店的冊子，大家還是頂著太陽排隊進場目睹留影為快。書店經營成這樣的觀光景點也是一絕。我在想 30 年前吳清友若去的不是大英圖書館，而是這家書店，後來誠品的風格會有多大差異。
葡萄牙人對書與書店的執著，還可從里斯本最早（1732年）的書店為例，門面雖不大，但很深，把後幾棟房子的一樓都打通；台灣最早的書店有沒有 100 年的歷史？在古都的科因布拉大學（1290年），整個被 UNESCO 登錄為世界遺產，其圖書館建於 1712 年～1728 年間，是當時若昂尼納二世為炫耀知識的力量和權威所蓋的，天花板宗教式的敘事，加上書架、閣樓誇張的裝飾都是多於圖書館真實的使用價值。好玩的是後來葡萄牙人連沙丁魚罐頭店展示櫥櫃，都設計的像書架一般，好像葡萄牙在數位時代下仍有多人堅持紙本書及實體書店的傳統。
Pousada de Amares 在其宗教城（Braga）的郊外，有一個 12 世紀的修道院，經過了 10 年的精心改建，保留原有的地景和整理過的周遭環境，及現代配備的 32 個房間旅館。原來修士食堂和大壁爐煙囪及挑高的屋頂，變身為像是穿越時空的晚宴大廳。廊道、中庭、厚實的拱門、窗台，屋外適合散步的小徑、很適合來此靜心或寫作，房價旺季 180 歐，淡季只要 80 歐。此一改裝建築師 Sunto de moura，是 2011 年普立克茲獎得主；葡國女畫家 Paula Rego 雙金字塔紅色美術館亦是其經典作品。
街頭壁畫是另一個特色，其他國家很多城市有街頭塗鴉，但在里斯本或波爾圖街道上，很容易看到讓你眼睛一亮，巨大尺寸的畫像及藝術家的創意作品，都有一定的意涵和故事；很多作品已成為該城市或地區的標幟，觀光客打卡的形象，不論新舊社區或角落都有作品，多種材料、顏色、題材，活化美化了都市景觀。
這次旅行是以其國寶建築師西薩（Alvaro Siza）的幾個作品為主要的行程，除了 98 年世博葡萄牙國家館輕如布料的大跨距「天幕」，近代線條的聖瑪利亞教堂，波爾圖大學建築系館，有 18 公頃花園的塞拉維斯當代美術館之新館，及米其林一星的海邊餐廳。這些作品透過簡潔巧妙的造型，和白色牆面及光影的運用，大師出手都有令人 WOW 的驚嘆；另有 1970 年代設計的低收入住宅，因無人到訪過，去之前大家還有些緊張，不知當地的社區會是什麼模樣，結果出乎意料的整齊、清潔、樸素，隔了 40 多年，還像剛建好的社區，附近的生活圈也很寧靜乾淨。
另一處有較大「社會衝擊」的設施，即是波爾圖的天主堂塔樓，和萊羅書店之間的廣場改造。本來是個很髒亂、頹廢的地區，但經過設計師的創意，變成一個綠地及底下 9 層的汽車停車場，綠地上有喝咖啡啤酒的地方，還從綠地中撥開一條人行通道，兩旁是名店街，直接連結鐘塔和書店。這個巧思讓整個區域煥然一新，成為安全愉人的空間，用設計改變地方、創生很好的一個案例，是台北圓環失敗的最好對照。
位於歐洲大陸最西邊的國家，我們過去的了解和認識真的太少，歐洲各國之間的共同性雖然很多，但其差異化仍舊可以辨識得出來，那些歷史和當代創意刻劃出來的人文景象，是我們在找尋主體意識時可以多體驗的。500 年前他們看到台灣的美麗是「自然之美」，而我們今天看到的葡萄牙，除了和台灣一樣長達 800 公里的海岸景觀，更多的是其歷代創造累積的「文明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