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接觸到賈維斯，是因為他的編輯寄了一本他在二○一九年出版的著作《一人公司》（Company of One）給我。我被書中的大膽前提迷住了： 不要擴展你的生意。

提高你的收費，但別擴大業務

他認為， 如果你的創業行動有幸開始獲得成功，那就運用這項成功來獲取更多自由 ，而不是更多收入。一個簡單的思想實驗可以體現出這個情勢。想像你是一名網頁設計師，每小時收費五十美元。假設你每週工作四十小時，每年工作五十週，這相當於年薪十萬美元。現在想像以這種程度工作幾年後，你擁有了更多技能，市場對你的服務也出現了更強的需求。標準做法是擴大你的業務規模。如果你雇用多名設計師，你可以將生意擴大到每年進帳數百萬美元的地步，為你帶來遠超過十萬美元的年薪。如果繼續發展下去，你最後甚至可能擁有一家足以用七位數價格賣出的高價值企業。

賈維斯在書中請你想想另一種可能性。如果在你聲名遠播之後，你沒有擴大業務，而是將每小時的收費提高到一百美元，結果會如何？你現在可以維持同樣的十萬美元年薪，同時每年只工作二十五週─創造出極度自由的工作生活。當然，十年後能賺到一筆七位數的財富也很棒，但考慮到打造這種規模的企業所需承受的種種壓力與忙亂，很難說你最後的境況是否真的會比立刻把工作減少一半的情況更理想。

賈維斯的哲學反映在他為自身職業生涯所做的決策。他在大學主修資訊工程，但也對視覺設計有著本能的感知能力。在一九九○年代的第一次網際網路熱潮中，這兩項技能被證明是完美的組合，有助於在網站設計這個新興媒體上取得成功。賈維斯自己製作了幾個引人注目的網站，很快便得到好幾份工作的邀約。不久後，他成了一名忙碌的網頁設計師，定居溫哥華市中心，住在「半空中的玻璃方塊」裡。

加薪升職、入住高級公寓，就是進步嗎？

他感受到把小公司做得更大的常見壓力：更多的收入，意味著更好的公寓和更高的聲望。然而，儘管他越來越大的本事可以支持他走上這條常見的事業道路，他的心卻不在這裡。「我太太跟我受夠了城市生活，」他在二○一六年的一次訪談中回憶道， 「我們已在你死我活的競爭中付出了足夠的人生，想要嘗試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們意識到他的自由設計工作可以在任何一個有網路的地方完成，於是搬到了溫哥華島的太平洋海濱，住在托菲諾（Tofino）郊外的樹林裡，讓熱愛衝浪的妻子可以享受這個寧靜小鎮的著名衝浪點。

正如他們發現的，住在溫哥華島的森林裡，節儉變得很容易，因為沒有太多機會花錢。「當你住在邊遠地區，沒有人幫你做事，所以很多事情必須自己動手，」賈維斯解釋說。由於不再需要增加收入以維持城市的開支，賈維斯運用自己不斷增強的本事來保持工作的彈性與克制。一開始，他以自由設計的合約為主。由於他很搶手，他可以保持較高的時薪和較少的工作數量。最後，由於厭倦了截止期限以及和客戶的交流， 他開始探索如何進一步運用自己著名的能力和聲譽，實現甚至更緩慢的生活。 他開始嘗試在線上開課，傳授與自由工作族群相關的各種小眾主題。他還開始主持兩個播客，並將重心轉向低調推出以小眾市場為目標的軟體工具，包括最近推出的 Fathom Analytics，這是 Google Analytics 的替代品，可以更好地保護用戶的隱私。

很難詳盡列出賈維斯近年來做過的所有事情，因為他的各種想法似乎來來去去，留下一長串失效的網址和過時的網站。當然，對於一個不打算創造下一個微軟，只想追求剛剛好的工作來滿足好奇心並支持緩慢、便宜生活方式的人來說，這正是你能料想到的情況。「我通常日出即起，從來沒用過鬧鐘，」賈維斯解釋說，「我一邊煮咖啡，一邊站在窗前看著野兔嬉戲、蜂鳥嗡嗡飛過，以及偶爾到訪的狡猾浣熊試圖破壞我的花園。」

珠兒和保羅．賈維斯都在他們的事業生涯中得到了類似心得。市場並不關心你個人對於放慢腳步的興趣。 如果你想對自己的行程表有更多的掌控，你需要拿出一些東西作為交換。 很多時候， 最好的籌碼就是你自己的能力。 賈維斯的故事之所以如此鼓舞人心，就是因為 他證明了若要享受「執著」於品質的好處，並不一定需要一輩子蒙起眼睛追求巨星地位。

賈維斯並沒有賣出一千五百萬張唱片；相反地，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擅長於某些核心技能，這些技能在他從事的特定領域中既稀有又珍貴， 只要妥善運用，便足以令他的職業生活變得簡單許多。 我們已經習慣接受「變得更好的唯一回報就是加薪升職」的想法，以致忘記追求品質的成果，也可以用一種更能永續發展的生活方式來收割。

（本文摘自《慢速工作力》，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