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蓋茲2025年度推薦書！為何有些事不能說破？ 揭開「共同知識」的心理機制

大家應該都熟知安徒生童話《國王的新衣》的故事，大臣、人民因為害怕成為唯一說真話的人，雖然都看見國王沒穿衣服，還是稱讚了國王的「新衣」；直到一個小男孩指出：「可是他什麼衣服也沒穿呀！」群眾的態度才從阿諛奉承，轉為輕蔑與嘲弄。

小男孩改變了什麼？他沒有揭露任何新資訊，只是點出了事實，讓每個人都聽見了那句話，真相從大家都知道（但不點破）國王沒穿衣服，變成了「大家都知道大家都知道」國王沒穿衣服。

人人都知道「共同知識」，是維持社會秩序的基礎

專攻語言與心智功能發展、2度入圍普立茲獎決選名單的哈佛大學心理系教授史蒂芬．平克（Stephen Pinker）在新書《共同知識》提到，這個童話的邏輯是：當A知道某事、B也知道同一件事，叫「個別知識」；但若 A 跟 B 分別知道一件事，而且 A 知道 B 知道、B 也知道 A 知道，這時就會變成「共同知識」（common knowledge）。

共同知識不只是「大家都知道」的資訊，而是「我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這種無限遞迴的認知狀態，它能讓人們在沒有明說、沒有協調的情況下，做出一致的選擇。

舉例來說，交通規則之所以成立，是因為當大家都知道其他人也會靠右開，每個人就會選擇靠右；貨幣也是如此，一張紙幣本身沒有價值，它能買東西是因為你相信別人也會接受它，而別人接受它是因為他們相信下一個人也會接受，這種環環相扣的信念鏈條就是共同知識。

平克指出，人類文明正是建立在這種協調能力之上，我們排隊、使用貨幣、服從權威、說同一種語言，都是因為我們能夠預測彼此會怎麼做，而不是由某個中央權威強制執行。

為何匿名捐贈更有美德？「公開」讓人必須做出回應

這本書被比爾．蓋茲（Bill Gates）選入他的2025年推薦書單，「知道共同知識如何支撐我們的每一場對話，能幫助我們理解看似困惑的社會生活。」

蓋茲花很多時間鼓勵富人捐款，他用共同知識來解釋為何人們普遍認為匿名捐贈比公開捐贈更有美德，因為一旦捐贈成為共同知識，捐贈者就獲得了名聲與地位，外界就會開始懷疑動機不是純粹的利他。

平克強調，共同知識需要「公開性」，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就夠了，而是「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都知道，並且無限循環下去」。只要一件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或者透過明確訊號讓所有人同時確認，它就成為共同知識。這就是為什麼婚禮要公開舉行、合約要當面簽署、道歉要在被冒犯的人面前說出口，這些儀式創造了無法否認的共享現實。

延伸到日常人際互動，2 人對視也是一種共同知識，因為你知道他看見你了，他也知道你看見他看見你，這也是為什麼在談判時，必須直視對方眼睛，因為這能讓談話或承諾變得可信：你鎖定了對方，雙方都無法假裝這件事沒發生。反之亦然，如果你在路上遇見不想打招呼的人，最好的策略就是別對視，因為你們一旦對視，就無法假裝沒看見彼此。

看破卻不說破，有時是一種社交智慧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把所有事情都攤在陽光下？為什麼人類社會需要保留那麼多「看破不說破」的空間？平克指出，一旦某件事成為共同知識，所有人都會被迫對它做出反應，但其實，不是每件事都值得被攤開來處理。

就像房間裡的大象，每個組織都有一些大家心照不宣的問題：某個高階主管能力不足但背景深厚、某項制度形同虛設但沒人敢改、某些潛規則違反公司政策但行之有年……，這些問題大家都私下知道，卻沒有成為共同知識，因為一旦有人在公開場合戳破，組織就必須處理。處理的後果，可能是帶來震盪、權力鬥爭、信任崩解。有時候，維持現狀的成本可能還比較低。

人際關係也依賴這種默契，朋友之間可能都知道某人戴假髮或某對夫妻感情不睦，但如果有人公開說破，當事人就不得不做出反應。說破會創造不可逆的共同知識，讓所有人陷入尷尬。

平克稱這種策略為「合理推諉」，也就是緩衝地帶。若是你用「這個提案或許可以再改良」取代「這個提案很爛」，你保留了雙方的顏面。委婉的表達，都是在阻止某些想法成為不可逆的共同知識。

如果任何事都不留餘地，像是橋水基金（Bridge Water）推崇的「極限透明」文化，最終就被批評為製造有毒的工作環境。因為所有的評價、批評、失誤都被記錄並公開分享，組織裡沒有任何轉圜空間。每個錯誤都必須被處理、衝突都必須被攤開，人際關係無法在這種環境下存活。

平克指出，我們允許每個人私下擁有真實的認知，但透過禮儀、委婉語和必要的沉默，我們在不破壞社會結構的前提下，處理了那些無法言說的現實。懂得何時該說破、何時該看破不說破，是成熟社交的關鍵。

【書介資料】
書名：《共同知識：揭開人類群體合作的邏輯，剖析經濟、政治、日常生活現象的隱藏規則》
作者：史迪芬．平克（Steven Pinker），加拿大裔美國實驗心理學家、認知科學家和科普作家，現為哈佛大學心理系教授。平克的研究涵蓋視覺認知、語言發展、演化心理學等領域，他主張人類心智如電腦般處理資訊，並探討語言規則與記憶的交互作用，著作包含《語言本能》、《再啟蒙的年代》等。

出版社：商周出版
出版日期：2025.12.04
ISBN：9786263907706

【延伸閱讀】
3本書，理解人類的世界觀如何被建構

1.書名：《人類大歷史》
歷史學家哈拉瑞橫跨生物學、考古學、歷史與哲學，串起人類歷史3次轉折，7萬年前讓我們能想像、合作的「認知革命」，1萬2000年前改變生活方式卻也帶來束縛的農業革命，以及近500年賦予人類宛如神一般力量的科學革命。他不只講人類如何成功，更追問：這些進步，真的讓我們更自由、更快樂嗎？

出版社：天下文化
出版日期：2018.01.01

2.書名：《想像的共同體》
全球知名的東南亞研究學者班納迪克．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探討「民族」如何被建構，而非天生存在。安德森指出，人們雖彼此陌生，卻能透過語言、媒體與共同敘事，想像自己屬於同一個國族。印刷資本主義、報紙與小說，讓人們在同一時間理解同一世界，逐步形成民族意識。書中指出民族主義如何成為現代政治最強大的動員力量，也提醒我們深信不疑的「國家認同」，究竟從何而來。

出版社：時報
出版日期：2025.05.20

3.書名：《製造共識》
我們每天接收的「想法」，到底有多少是自由形成的？哪些是被精心塑造的共識？本書由美國經濟學家艾華．赫曼（Edward Herman）和哲學家諾姆．杭士基（Noam Chomsky）合著，論述媒體、政府與利益集團如何操控資訊、影響輿論，甚至打造「你以為的共識」。透過5層過濾器，將偏見灌入你的腦中：誰值得同情、誰是敵人、哪個民主是真、哪個是假，全都被精心篩選與包裝。

出版社：野人
出版日期：2021.12.08

核稿編輯：林庭安